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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 集
用什么来形容宿命这件事儿
宿命就是一张纵横捭阖的棋盘
少了哪一束哪一横都不能独活的是一个整体概念
可也是讲究谋篇布局的
哪一子是诱敌深入的前戏
哪一子又是初期制胜的关键
本应该是有规律可循的
只是与你下棋的不是别人
是天意
所以
我们又怎么会料到
那看似无关紧要的一小步
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突变成破弟弟缺口
让那一场肆意的洪水把这盘棋冲得支离破碎
2007年5月17日这天
陈婷因病缺席了安排在下午的随堂测验
因为这堂测验而取消了当天的晚自修
于是夏文汐得以在0 6:35 的时候走出教室
走到二楼
突然想起陈婷的空白试卷还平放在桌上
因为担心被做清洁的同学弄丢了
他便返回去把试卷折好
加在陈婷抽屉里的书页间
刚好遇到端着水盆回来的女同学
知我者问夏文汐
能不能帮他擦一下黑板
正在夏文汐挽起袖子
从水盆里捞起抹布拧干的时候
2009 的叶佑宁正坐在一汪兀自沸腾着的火锅前
回忆一场死亡带来的奇特体验
与此同时
一辆长途跋涉的黑色轿车下了高速公路
拐进路口的加油站
坐在副驾驶的年轻男子对一旁的父亲提出了交换驾驶的要求
就在前一天
他才拿到了驾照
此时正兴奋地期待着一试身手
经过一天的奔波
渐显疲态的中年男人从皮夹里拿出两张100元钞票
递给加油站的服务生
一边点头默许
年轻男子兴高采烈地从副驾驶位置钻出来
坐进了位于左边的驾驶室
他父亲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零钱
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夏文汐擦完黑板
顺带把讲台上的粉笔放回盒子里
把讲台上的灰尘也消灭干净
等他收拾完毕
推着车从学校走出来的时候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刻
0 7:38
这时
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高峰期的车阵里
并不断变道超越前面的车辆
驾驶室里的年轻男子有些得意地吹了一声口哨
旁边的父亲对着后视镜里说了一声
小心点儿
就在黑色轿车被一个绿灯放行左转的时候
又宁突发奇想地拨通了那只连接时空的电话
在电话被夏文汐接起来的同时
2009年的叶永宁和夏文汐站在了同一个十字路口的不同按
夏文汐单手扶着自行车的龙头
一只手握着电话
刚喂了一声
突然窜出来一个横行的路人
右手捏住刹车的同时
电话就从左手里摔了出去
不知道摔坏了哪一个部件
显示通话的手机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急着喂了几声
又甩一甩手里的电话
却依然毫无动静
这是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0 7:49
如果只有一件事情没有按照原来的顺序和模样发生
如果陈婷没有缺席当天的考试
夏文汐就不会折回去帮她收好上为题写的试卷
也就不会遇到因为生理期没办法碰凉水的女同学
也不会再擦黑板这件事上耗费掉多余的时间
如果年轻男子没有在前一天拿到驾照
或者他的父亲更加谨慎一些
他就不会在叶永宁和夏文汐相遇的那个路口
在一个红灯前把油门踩成了刹车
如果叶永宁没有参加那个小型的同学聚会
就不会听到关于夏文汐的意外
也不会平添那些令人骇然地回想片段
而打一通电话到过去的奇妙想法
也将会依然睡在它议事的盲点里
那么下文西江顺利地赶在一个闪耀的绿灯变红之前
平安的穿过对岸三个路口以后
左转进入一片老旧的社区
驾轻就熟地避让着流连在各个摊贩之间比较着价钱的人
遇见熟悉的面孔
也来不及打招呼
一阵风似的吹了过去
最后把车推进车棚
锁好
提着书包
叮呤咣啷的跑回五楼的家
钥匙放在书包里层
懒得去拿
粗鲁地拍着门
抢在妈妈抱怨之前挤进房间
刚好能赶上八点整的娱乐新闻漏掉了哪一条
只听见一个期盼的尾声
夏文汐左手伸出去的方向
一个不知道被摔坏了哪个部件的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时间停在07 :49 上
一动不动
像是一个惊叹号点在了手臂的另一头
如果不是救护车的哀嚎不断从手机里走漏一些变调的回音
叶永宁或许根本不会发现
在手里攥得紧紧的手机还维持着那一通单向交流的电话
只是几分钟以前的事儿
夏文汐的声音还不时从听筒里传来
透露着几许焦躁不安
也有
您仿佛还觉得那只在记忆里鲜明的声音
还会在某个不经意的当下再一次想起来
他看着手机暗淡的屏幕
从某个角落能看清那不断演进的读秒数
救护车的彩色顶灯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有人不断穿进穿出
对讲机的电磁声嘶啦作响
人群备几条红黄相间的警戒线隔开
夏文汐还躺在那里
旁边停放着救援的单价
解百整洁
叶永宁抬起拇指摸索着
红色中只见
张开嘴要说什么
发现喉咙喑哑
再见
终于只是一句轻微的唇语
一时间
世界又开始疯狂旋转起来
像一眼浩瀚的漩涡
把叶永宁再次转入时间隐秘的深渊
当他再次睁开眼镜
前面的女生转头去和身边的同伴说着什么
马伟阳又扫到了叶佑宁脸上
他伸手去揉
被弄痛了眼睛
对
按绿灯放行
隔岸相望的行人开始向中途靠近
他看一眼对面大厦的玻璃外壳上闪耀的夕阳
巴掌大的圆被放在一片一片镜子上
好像有很多个太阳
隔壁书城的门口挂着巨幅海报播报折
某个年轻写手的签售预告
身后两层楼的火锅店香气四溢
门口是一对对散落着等号入座的人
也有
您赶紧去看
手机上的时间被一只调皮的手拨弄了指针
时间又稳稳地停在了2009年5月17号的下午0 7:49
原来两只手机就是各自时空的出口
当他们发送短信给对方的时候
两扇门渐次开启
因为存在微小的时差
所以即使能察觉到两个时空隐蔽的联系
却没办法对接在一起
而当电话接通的刹那
像是一道光
贯穿了遥远区域的开合
用一种科学尚未涉足的方式
把两个相对时空变成了同一个绝对时空
如同一场穿越时空的旅行
让2009年的叶永宁能在同一个路口遇见2007年的夏文汐
听起来像是只能在小说里衍生的剧情
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了当下
也有
您像是要更用力地去踩踏脚下的泥地
更迫切地去辨认流动在世界里的每一个细小的存在
它拼命放大知觉
去感受盛夏流火的天气
去捕捉na 敲打着耳膜的不同频率
他要确认
这一切绝对不是一场疯狂荒诞的臆想
0 7:49
是听见夏文汐的第一个时刻
一生为之后
接着是一连串手机落地的杂乱声响
距离事故发生还有几分钟的时间
只要任何一件事情没有按照原先的顺序发生
那么那串骨牌就不会倒在一个渗人的结局上
叶永宁几乎确信
如果他没有在红灯跳转的那一刻朝夏文汐奔去
而是站在原地目送他经过自己
那么那样疯狂失序的黑色铁盒
就不会再将要和自己迎面相拥的那一刻突然调转了方向
然后
夏文汐将顺利地赶在横行的车辆启动前
平安抵达对岸
也有年20岁的
人生中从来没有一个时刻是像现在这样
笃定的去相信一件事情的发生会比另一件事的发生更好
他的成长就像是一张风雨招摇的传票
被雨打湿的地址无所谓停靠
他从不去解释
是哪一些异变的情节让自己变成了今天这样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
更不会去奢望可以重来一次的念想
好坏的差异只在于你想与不想
就像不期待和不失望一样
所以他生命的大多数时候都像是没踩紧的油门一样
不愿尽全力的
而此刻
他是那么强烈的感觉到一种陌生的可望盈满整个胸腔
像是要搜集全身的力量
奋力出击
却搬回偏离的航向
敢在悬崖边迁回那匹盲图的野马
他屏住呼吸
闭上眼镜
手指在键盘上熟练地摸索着
他知道
世界又要疯狂的舞蹈了
啊
是夏文汐的声音
接着是意料之中一串混乱的动静
汽车的鸣笛声从左耳传到右耳
拖着长长的尾音
像回声
叶永宁看见夏文汐在对接
用力地摆弄着手臂
试图让听筒里出现一些声音
嗯
他贴近话筒又试探了几声
身后不断有人打着响铃从他旁边经过
它就像缀在潮汐里的一块岩石
水流从她身后分开
绕过
又在面前合拢起来
他抬眼看见绿色的小人开始闪动之地的那只脚重新彩绘踏板
夹在人流里朝自己驶来
马路像是在脚底
屋子沿深圳
明明只是短短十几米的距离
似乎走了好久好久
叶永宁小心翼翼地盯住街角转弯的地方
那里将会出现一头无从驯服的兽吞没年华美好的姿态
夏文汐俯身向前的姿势
有一种奋力争取的味道
头发被风拢在脑后
献出了额角清晰的线条
那是性格刚毅的人才会拥有的记号
也有
您想这样的人是值得拥有更好的生命的
那辆载着她的水红色自行车离自己越来越近
车身几处斑驳的油漆是岁月的痕迹
或许还透露着主人不善保养的脾性
书包的左肩带缀着衣领朝一边垮下来
能看到衬在里面的T恤的白色领边
让人忍不住想要替他理一理
消息
在女生擦肩而过时
又宁忍不住低声呼唤
夏文汐听到自己的名字
转过头来
视线扫过叶佑宁
四目相接的刹那
也有宁感觉到那眉目间细微放大的距离
他惊喜地以为对方也认出来自己
突然
那距离突破惊讶夸市的范围
朝惊恐一路狂奔
只听见一声闷响
也有您感觉自己像是一颗挥出安打的棒球
被一支球棒用力的推了出去
夏文汐惊慌失色的脸慢慢收容
在一个俯视的角度里
越来越远
自己像是被他失手错过的气球
无奈地漂浮在城市上空
越过某段抛物线的顶点
接着就像一只俯冲烈士的秃鹫
急速朝地面坠去
又是一记重击
六年
清楚地听见有什么碎裂在身体里的声音
脆生生
像是竹子拔节的声音
有黏腻的液体淌出来
流进左边眼睛里
世界的一半被染成了红色
另一半儿里挤进来的陌生脸孔正失声尖叫
有人用手捂嘴
发出一声干呕
也有宁突然联想到死亡的气味
像是一条躺在污水横流的下水道里的死鱼
散发出让人作呕的气味
一想到夏文汐此刻正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
目睹了那副与美好背道而驰的姿态
也有您忍不住懊恼起来
想反过来的扭在背后的左手
让自己的身体看起来只是躺在一张温暖柔软的大床上
可是它动不了
一定是有某个调动的零件损坏了
他想扭过头去看夏文汐
一脸失手的错愕神情里有没有一点恍然大悟的成分
他想知道他有没有认出自己
他希望他认出自己吗
让自己最后的形象落脚在一个扭曲丑陋的印象里
他从来没有如此渴望在某个人面前隐藏自己
他多么希望能有一块隐形的斗笠
让这具身体消失在夏文汐的视线里
但愿他从来没有认识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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